刘洪涛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神曲》
但丁的《神曲》揭示了中世纪意大利的精神生活，深刻反映了宗教、政治、爱情和人文主义理想的交织与冲突。
《神曲》
---- 但丁的《神曲》揭示了中世纪意大利的精神生活，深刻反映了宗教、政治、爱情和人文主义理想的交织与冲突。
同学们好，
今天我们开始第二讲的学习。
学习的内容，
是
但丁
的
《神曲》
与
中世纪
的
精神生活
。
但丁是
意大利
有史以来最伟大的
诗人
。
同时也是世界最伟大的诗人之一。
他能够享受如此的尊荣。
几乎全部因为《神曲》这部作品。
但是《神曲》又是一部寓意非常深邃
难解的作品。
所以我们选取中世纪精神生活
这样的一个角度，
是尝试对复杂的问题做简化的处理，
便于同学们在有限的时间里边，
把握这部作品的要点。
当然《神曲》的意蕴，
绝不是如此简化所能够全部概括的。
还有赖于同学们在课后，
去阅读原作，
去琢磨其中的意思。
生平和思想创作背景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
但丁的生平和他的思想创作背景。
社会历史文化
但丁出生在意大利名城
佛罗伦萨
，
时间是中世纪。
中世纪的说法，
它是一个时间段落，
是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
是指西罗马帝国灭亡的公元476年，
到文艺复兴运动开始之前这段时间。
时间
长达1000年。
为什么把这一段时间称为中世纪呢？
是因为文艺复兴时期的西方学者，
他们认为，
古希腊罗马，
是一个文化大繁荣大发展的时期。
而他们所处的时代，
也是一个文化大繁荣大发展的时期。
而夹在这两个时期之间的，
是一个民生凋敝、
文化衰落的时期。
因此，
就有了中世纪这样的一个说法。
当然，
当初人们讲中世纪的时候，
术语里边有否定的、
负面的评价在里边，
现在
已经很少有学者，
再给中世纪加上
“黑暗世纪”的这样的恶名了。
但是
中世纪仍然是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
在这个历史时期里边，
基督教会
是欧洲社会的
统治力量
，
是绝对的统治力量。
欧洲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都在
宗教思想的控制之下
。
一切的文化，思想的言说，
都只能在宗教的语境中进行。
所以我们学习但丁这部作品，
了解背景是非常重要的，
就是但丁是中世纪的作家。
但丁生活的年代，
意大利
不是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
。
城邦林立，
各自为政，
四分五裂。
对意大利政局产生重大影响的
外部势力
有两股，
其一是
神圣罗马帝国
，
其二是
教皇
，
他们都插手意大利事务，
企图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是意大利民族国家分裂的
祸根
。
佛罗伦萨
是意大利众多的城邦国家的中
的比较强大的一个，
它商业发达、
经济繁荣，
是
文艺复兴运动的发祥地
。
但同时，
佛罗伦萨的统治阶层，
党争
又十分的激烈。
分裂为支持神圣罗马帝国的
吉柏林党
和支持教皇的
归尔甫党
。
在13世纪90年代，执政的归尔甫党，
它又发生了分裂，
分裂为
白党
和
黑党
。
政治生涯
但丁在他的青年时代，
是佛罗伦萨政治活动的
积极的参与者，
属于
白党
。
1300年，但丁担任了佛罗伦萨的
行政官
，
政治生涯达到了高峰。
但丁在任期间，
他察觉到新任教皇卜尼法斯八世
日益增长的
试图控制佛罗伦萨的
野心
，
以及教皇参
与世俗政务的种种
弊端
。
思想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站到了
反教皇
干预世俗政务的立场上来了。
本来他所属的白党是支持教皇的，
现在他执政以后，
发现了教皇干预政务、
干预意大利事务的种种的弊端，
他的立场发生了变化。
1301年，黑党
在教皇的支持下发动政变，
白党倒台。
但丁
当时不在佛罗伦萨，
结果被缺席判罪。
于是开始了
长达21年的流亡生涯
。
在流亡中，
但丁走遍了意大利的大好河山，
视野超越了佛罗伦萨的范围，
开始思考整个
意大利民族的命运
。
他视野
已经超出了只是一个城邦，
这样的一个范围。
在外流亡期间，
但丁虽然饱受寄人篱下的辛酸
和思乡之苦，
但是矢志不渝。
不妥协。
他通过一系列的文学和学术写作，
倡导意大利俗语，
捍卫古典传统，
反对教皇干政，
表达了政教分离，
追求民族统一的立场。
他的《神曲》
就是在流亡期间开始创作的。
他把深广的
忧愤
，
思乡爱国
的拳拳之心，
追求民族统一
的高远理想，
都融进了《神曲》这部不朽的巨著之中。
这一点，
和中国的哪位诗人（相似）？
屈原
。
和中国的诗人屈原，
写作
《离骚》
的时候的处境是一致的，
是相通的。
另一方面，
但丁的文化和政治诉求，
又响应了中世纪晚期，
大一统的基督教世界开始解体，
新兴的民族国家开始崛起，
人文主义
思潮开始勃兴，
这样的一个历史潮流。
所以成为了新时代的
先驱者
。
这是他的政治生涯。
爱情经历
他生平当中的第三个
值得我们重视的问题，
是他的爱情经历。
但丁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
对他的创作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爱恋的对象，
是一位叫
贝雅特丽齐
的女子。
据考证，
这位女子
的原型是佛罗伦萨的一个银行家，
叫福尔科·波尔蒂纳里，
是他的女儿。
但丁在1274年，
9岁的时候，
第一次见到跟他同岁的贝雅特丽齐，
对她的可爱的形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九年以后，
在中间没有见过面，
九年以后
诗人在街上第二次见到了贝雅特丽齐。
惊鸿一瞥之中，
对她产生了热烈的爱情。
后来贝雅特丽齐结婚出嫁，
但定爱情之火不仅没有熄灭，
反而更加炽热。
在1290年，
贝雅特丽齐20多岁染病去世，
诗人满怀悲伤，
把他的赞美贝雅特丽齐的诗歌，
用散文串联起来，
最后结集为一部诗文集，
叫
《新生》
。
在《新生》诗文集里边，
把贝雅特丽齐描写成，
集众多美好德性于一身的
理想女性的形象。
除了《神曲》，
《新生》是但丁最重要的作品，
也就是说，
它是仅次于《神曲》的优秀的作品。
而且在《神曲》当中，
更让贝雅特丽齐充当了
在天堂为但丁引路的天使
。
《神曲》
下面我们来学习但丁的《神曲》。
这是《神曲》的一些中译本。
我们先来了解《神曲》，
写的是一些什么东西。
它的情节梗概，
它的结构，
或者说这部作品当中，
主人公幻游的历程是什么样子的。
《神曲》是一部长诗，
总共有14,233行，
比《伊利亚特》略短。
但是篇幅也是不短的。
分为
《地狱篇》
、
《炼狱篇》
、
《天堂篇》
三篇，
每一篇有33歌。
连同全书的序幕
作为第一歌，
加在一起一共有100歌。
这部长诗，
采用中世纪常见的
梦幻文学
的形式，
写诗人但丁如何穿越生死界限，
游历地狱、炼狱和天堂的故事
。
《神曲》的开篇时间点是1300年，
当时诗人是35岁。
在35岁的某一天，
他发现自己迷失了正路，
走进了一座幽暗的森林。
黎明时分，
诗人来到了一座小山前。
他向山顶攀登，
却遇到了三只野兽：
豹子、狮子和母狼。
这三只野兽
各有象征。
豹子象征
淫欲
，
狮子象征
强暴
，
母狼象征
贪婪
。
（它们）拦住了但丁的去路。
正在危急时刻，
古罗马诗人
维吉尔
的亡灵，
受贝雅特丽齐的嘱托，
前来带但丁走出迷途，
又
引导他游历了地狱和炼狱
。
在地狱之中，
但丁目睹了形形色色的亡灵，
遭受惩罚的惨状。
在炼狱中，
他看到众多的亡灵在虔诚的赎罪。
然后行至炼狱的最高层，
就是空中花园，
贝雅特丽齐出现，
接替维吉尔，
引导但丁游历了天堂。
最后诗人沐浴在上帝的灵光之中，
灵魂获得了拯救。
这是幻游故事
大致的情节线索。
下面我们来
了解一下《神曲》中所写的三界
的具体的内容。
地狱
《神曲》中地狱的结构，
是但丁根据中世纪基督教传说，
又融入个人想象，创制而成。
不纯粹是他个人发明的。
那地狱是怎么
来的？在传说中，
是魔鬼，
卢奇菲罗，也就是撒旦。
不同的来源，
不同的说法，
但是都是魔鬼。
卢奇菲罗，
被上帝从天上打了下来，
落到了地球上，
然后砸出的一个大坑。
这个大坑就是地狱。
地狱呈上宽下窄的圆锥形。
入口处
在耶路撒冷，北半球的中心点。
底部位于地球的中心，
就是位于地心。
请大家看被我简化了的
省略了很多的细节的示意图。
只能看个大概。
但丁把地狱分成了9圈。
这9圈，
它是以亡灵生前所犯罪孽的轻重，
依次打入不同的圈。
圈数越大，罪孽越重
，
受到的惩罚也就越重。
那么显而易见，
排列底下的位置，
罪是最重的。
什么人住在在第一圈？
是
古代先贤
们。
他们居住在地狱的第一圈。
他们有什么罪？
他们是因为没有机会信教。
因为是在基督教出现之前，
他们就已经
存在了。所以
他们没有机会信教，
那么罪不在己，
所以受到的责罚就比较轻。
第二圈，
是
淫欲罪
者。
贪吃者
居第三圈。
贪财者与挥霍者
居第四圈。
易怒者
居第五圈。
持异端邪说者
居第六圈。
犯暴力罪者
居第七圈。
欺诈罪者
居第八圈。
背叛者
居第九圈。
从第二圈到第九圈，
这中间的第六圈除外，
就是从第二圈到第九圈里面，
除了第六圈，
其他的各圈，
但丁的定罪的类别和轻重，
它是根据什么呢？
它是根据
亚里士多德
的有关学说作为依据的。
亚里士多德在他的
《尼可马克伦理学》和《政治学》
里边
把罪分成了三种。
哪三种罪呢？
无节制罪、
暴力罪、
欺诈罪，三大类。
那么与此相对应，
地狱的第二到第五圈，
犯淫欲罪者、
贪吃者、贪财者与挥霍者，
还有易怒者，
就是第二圈到第五圈，
灵魂所犯之罪都属于无节制罪。
做事没有克制。
第七圈
属于暴力罪。
第八到第九圈属于欺诈罪。
那么第六圈是靠什么定罪的呢？
第六圈的罪名是
教会
定出来的，
就所谓异端学说，
不信教的。
这是跟教会有关，
和亚里士多德的学说没有关系。
这是地狱的示意图。
炼狱
我们再来看炼狱。
但丁想象中的炼狱，
是一座高山，
耸立在南半球的中心点。
与北半球的耶路撒冷，
正好遥相对应。
炼狱的布局靠依靠什么标准？
炼狱的布局
是依照基督教定义的
所谓
七宗罪
来设定的。
这七宗罪，
由重到轻依次是骄傲、嫉妒、
愤怒、怠惰、贪婪、饕餮、贪色。
七宗罪，一宗罪占一层，
共七层。
罪最重者居底层，
骄傲、
嫉妒这样最最重者居底层。
最轻者居上层。
炼狱的山顶，
就是所谓的
地上乐园
，
炼狱中的灵魂经过磨炼，
消除罪孽以后，
到达这里。
在饮了同一源头的，
勒特河与欧诺埃河的河水之后，
他们会忘记生前所犯的罪，
会记起生前所行的善，
灵魂获得新生，
上升到天堂，
进入天堂
。
这是炼狱的示意图。
天堂
我们来再看天堂的示意图。
《神曲》中的天堂
共有
九重
，
它的构想也是有依据的。
它的构想的基础，
是中世纪占权威地位的
托勒密
天文学。
托勒密的名字，
可能大家都听说过。
他是罗马帝国时代
一位杰出的天文学家。
出生在埃及，
活动在公元2世纪的亚历山大城。
他所描绘的
建立在地心说基础上的宇宙体系，
在欧洲的思想文化中占统治地位，
长达1,300多年。
直到文艺复兴时期，
被哥白尼的日心说所取代，
他的影响才逐渐的削弱。
《神曲》中的九重天
的构建，
就是在托勒密
所描画的宇宙体系的基础上
建立起来的。
九重天
依次是：
月球天、
水星天、金星天、
太阳天、火星天、木星天、土星天、恒星天、
水晶天九重。
在水晶天之外是永恒不动的天府，
这是上帝居住之所。
天府
是但丁突破了托勒密的
九重天体说，虚构出来的第十重天。
在前九重天里边，
灵魂是依功德大小而分层的，
他们依照功身前功德的大小，
居住在不同的层里边。
功德越大，则距天府越近
，
它是这样排列的。
这是我们给大家讲的，
《神曲》中的幻游历程，
以及所经过的三界的具体情形。
下面我们来看第三个问题。
《神曲》的精神诉求
。
宗教的诉求
第一点，
精神救赎
。
它要表达什么？
这部伟大的作品它伟大在什么地方？
《神曲》它要表达什么？
下面是我们要讨论的相关的问题。
按照在中世纪占
统治地位的基督教神学思想。
人类是犯有原罪的。
人生在世，
除了要克制欲念、忏悔赎罪之外，
没有任何其他存在的意义。
只有这样，
人才能够蒙神恩，
在来世进天堂得救，
免遭下地狱的惩罚。
我们上一讲
讲荷马的《伊利亚特》的时候，
大家或许还记得，
我们讲过，
古希腊人重视什么。
他们重视现实生活，
强调物质欲望的满足。
中世纪
正好相反。
他把人的精神生活抬到了崇高的地位，
把精神得救，
当成最大的价值。
但丁的《神曲》里边的《地狱篇》，
实际上就是把人有史以来
所犯的各种错误，
形象地描绘了出来。
而且还绘声绘色地渲染各种刑法，
以达到
警示和惩戒
的作用。
《炼狱篇》写什么？
它是要告诉人，
你需要
赎罪
，
以及如何赎罪。
但丁给出的方法是什么呢？
他给出的方法是戒除欲望，
就是所谓的清心寡欲。
《神曲》中对诗人经过地狱、炼狱，
到达天堂历程的描写，
其实就是现身说法，
是给读者绘就的
一幅
灵魂如何得救的路线图
。
在这份路线图里边，
维吉尔和贝雅特丽齐，
担任的是他的导师和引路者的角色。
维吉尔和贝雅特丽齐
各有象征。
维吉尔象征
理性
，
他引导但丁游历地狱和炼狱，
标志着人
凭借理性认识罪恶和错误
，
从而改过自新的过程。
贝雅特丽齐，
象征
信仰
，
她引导但丁游历天堂，
标志着人
依靠信仰使灵魂得到提升
，
精神世界得到升华的过程。
此外《神曲》当中大到框架结构，
小到章节布局设计的都异常的精巧、
系统、缜密。
目的是什么？
目的实际上是为了歌颂神的大能，
与创化之功。
从这些意义上说，
《神曲》就是一部
宣扬通过信仰来拯救灵魂的作品
，
它是一个宣扬基督教思想的作品，
宣扬灵魂得救的作品。
这一点是不能讳言的。
但是如果《神曲》的意义仅限于此，
它的影响就不会那么大了，
就不会那么深远了。
可能喜欢读的人也仅限于基督徒。
事实上，
《神曲》描绘的这一套
看似天衣无缝的基督教拯救体系，
其实有很多的破绽，
其中夹杂了很多的
私货
。
也就是说，
《神曲》当中以基督教名义包装的东西，
有许多是不属于基督教的。
你不仔细看，
你不一定看得出来，
但是它确实是这样。
或者说，
是违背了基督教正统信念的东西。
我们随便举几个例子。
非宗教的诉求
你看古罗马诗人
维吉尔
。
这是但丁，
在游历地狱和炼狱的时候的引路人，
是他的导师。
但是，
他被但丁打入了地狱的第一层。
尽管罪比较轻，
但是仍然在地狱里。
下了地狱的人做他了他的导师，
做了他的引路人，
这岂不是矛盾。
再一个不管但丁如何在《新生》中
赞美
贝雅特丽齐
，
她实际上
也不过是佛罗伦萨的一名普通女子
而已，
她有何贤德成为但丁在天堂的引路人。
还有，
教皇
卜尼法斯八世
，
在但丁幻游地狱的1300年的时候还在位，
还没有死，
但丁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打到了地狱中，
最大恶极者所在的第八圈。
让他头脚倒栽，
受火刑的惩罚。
按中世纪基督教的说法，
教皇是什么？
教皇是上帝在尘世的代表。
但丁为何对他仇恨至此，
那么仇恨。
这一类的例子，
在《神曲》中可以说比比皆是，
不胜枚举。
那么这些破绽或者私货说明了什么？
说明但丁除了宗教诉求以外，
还有其他的诉求。
即便是但丁自己没有意识到，
但至少有两点
非宗教的诉求是明确存在的。
意大利民族的伟大复兴
第一个非宗教的诉求就是意大利民族的伟大复兴。
但丁在《神曲》当中这样写道，
即使从佛罗伦萨，
来到正直、健全的人民中间，
正直、健全的人民中间是指在来到天堂，
自己也
仍然忘不了，那个使我们变得如此凶恶的，打谷场上的事情
，
这是指地球。
其实但丁最忘不了的是什么？
最忘不了的是他的家乡佛罗伦萨，
最忘不了的是他的祖国意大利。
有人做过一个统计，
说被但丁送到地狱里边的人
有多少个？
有79个。那么其中
来自佛罗伦萨的人有多少个？
43个。
79个里边有43个人是佛罗伦萨来的。
这所谓是爱之深，
恨之切。
但丁
对他的家乡，
对他的祖国，
就抱着这样的一种
爱恨交集
的
复杂的情感。
他的爱憎，
我们看到不全是因为宗教情感，
更多的是基于
他的
民族情感和国家利益
。
他之所以把教皇
卜尼法斯八世
在活着的时候就送到地狱里面去，
就是因为这位教皇试图扩大世俗权利。
教皇管宗教事务就可以了，
（但是）教皇他要管
世俗的事务，
而且极力扩大自己的权利，
肆意插手意大利事务，
是造成意大利分裂的罪魁之一。
还有一位叫
法利纳塔
。
法利纳塔是什么人？
他是但丁
在佛罗伦萨的政敌，
吉柏林党的首领，
是这个
党的首领。
但丁是把他作为信奉异端者，
打到地狱的第六层了，
让他下地狱了。
但是同时
又赞扬他，人虽然在地狱，
但是仍然气魄豪迈，
挺胸昂首、
巍然屹立，
仿佛把地狱根本不放在眼里。
写他的英雄气概。
同时但丁对他的
爱国行为
也大加赞赏。
为什么？
这是因为，
以法利纳塔为首的吉柏林党联军，
在1260年的时候，
党争，击败了归尔甫党之后，
很多党内同志，
提出了一个疯狂的主张。
他们主张
把佛罗伦萨这座城市彻底摧毁。
这个时候是法利纳塔挺身而出，
坚决反对，
才保住了这座历史文化名城。
这可是功德至伟的，
试想佛罗伦萨城没有了，
给人类
会带来多大的损失。
但丁在地狱里边
与法利纳塔的亡灵相见的时候，
还对他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对两派长期内斗
导致佛罗伦萨战乱不已表示了
悔意
。
在这里，
但丁显然超越了党派的利益，
站在了民族国家的高度，
对法利纳塔作出评价。
我们现在讲我们爱国，
我们对爱国的这种情感
并不陌生，
但是你不要忘了，
在但丁的那个时代，
是基督
教大一统的时代，
在那个时代爱国
的民族情感是一种
新型的情感
，
它是以
民族利益
为旨归的，
而不是以宗教利益为旨归。
它是符合历史发展趋势，
有利于意大利民族的统一的
这样的一种情感。
通观《神曲》，但丁幻游三界各层，
与亡灵交谈的中心，是什么？
都是
意大利民族的兴亡问题
。
他实际上对宗教的事物的关心，
远不及对意大利民族兴亡的关心。
他对那些能够维护民族和平统一的人
总是大加赞赏，
对那些危害国家利益的人则加以责罚。
他尤其痛恨那些制造分裂的贵族，
出卖国家利益的叛徒，
对世俗政权抱有野心的教皇，
把他们统统的处以极刑。
同时他也谴责那些腐化堕落的教师、
贪官污吏、
高利贷者等等危害人民利益的作恶者，
让他们在地狱中遭受刑罚。
在《炼狱篇》第6歌里边，
但丁更是大声疾呼，“唉，
奴隶般的意大利，
你哀痛之逆旅，
你在暴风雨中没有舵手的孤舟。
你不再是各省的主妇，
而是妓院...
而你的活着的人民住在你里边，
没有一天不发生战争，
为一座城墙和一条
城壕围住的人却自相残杀。
你这可怜虫啊，
你向四下里看看，你国土的滨岸，
然后再望你的腹地，
有没有一块安享和平幸福的土地。
纵观但丁的一生，
但丁的抱负首先是在政治方面。
当政治的报复遭遇到重大的挫折，
他才决心通过诗歌来建立不朽的功勋，
表达高尚的个人情操，
抒发对意大利佛罗伦萨的深厚感情，
寄予他
一生的理念和梦想
。
同时，
在现实的政治之路走不通的情况下，
他试图通过《神曲》来揭露现实，
唤醒民心，
为意大利民族探索一条
精神救赎之路
。
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讲，
《神曲》就像离骚一样，
是一部忧愤之作，
是一部，
关于意大利民族复兴的伟大预言。
这是他的世俗的诉求之一。
人文主义理想
还有他的精神诉求：人文主义理想。
恩克斯
在《〈共产党宣言〉
意大利文版序言》当中
把但丁称为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
同时又是新时代的最初一位诗人。
恩克斯在这里所说的新时代，
是指中世纪之后的文艺复兴时期。
那个时期，
文化思想主流是人文主义。
而人文主义思想的萌芽，
在但丁的《神曲》里边就已经出现了。
他与正统的基督教神学思想，
我们看到，
在《神曲》中经常发生冲突。
如此一来，
就使这部作品充满了矛盾的二重性。
比如说按照宗教观念，
诗人
把
弗兰采斯加和保禄
这一对恋人，
以淫欲罪打入地狱。
但是同时，
又把他们的爱情看成是一种自然的，
不可压抑的情感，
予以理解。
又把他们的爱情故事，
写得非常哀婉动人。
最后，但丁听了他们的故事，
竟然因为心生怜悯，
因为怜悯他们的不幸而晕倒在地。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
世人对真诚爱情的肯定
和对禁欲主义的背离。
这是一个例子，
他肯定世俗爱情。
再一点世人以欺诈罪，
把古希腊英雄尤利西斯，就是
奥德修斯
，打入地狱，
但是又以肯定的语调，
把它描写成一个追求知识，
追求美德，
探索未知世界的冒险家。
他鼓励伙伴们的话，
“你们并非生来就像禽兽般活着，
一无所成，
而是要追求知识与德行”，
这句话成为《神曲》中的经典名句。
此外，但丁对
古典文化
的态度，
也是与中世纪教会有区别的。
虽然他把荷马，
把柏拉图，
把苏格拉底，
把亚里士多德，
把贺拉斯，
还有奥维德，
等等古希腊罗马文化的代表人物，
一一打入到地狱当中。
但是他们在哪里？
在地狱的第一层，
叫林薄狱里面。
这里不像其他各层，
它环境宁静优雅，
没有酷刑。
虽然在地狱里面，
但享受宁静的和平的生活。
而且但丁称他们是
伟大的灵魂
，
为自己能够见到他们而感到荣幸。
从这些例子里面，
我们可以看出，
《神曲》中的新的人文主义思想，
正在冲破中世纪的神学思想的束缚，
滋长壮大。
但丁不愧是新时代的
先驱者
。
这是世俗的诉求之二。
还有最后一点，
人类精神境界的不断的提升
，
这是我们要最后要强调的。
就是即使《神曲》所规划的宗教救赎之路，
我们也完全可以在世俗的意义上
加以理解。
毕竟人都有追求真理和至善的愿望，
都有心灵净化，
精神境界不断提升的渴求。
而在这方面，
《神曲》为我们提供了经典的表达方式，
探索了达致目标的
有效的途径。
因而，它对人类是有重要的启示意义的。
好，这一讲就到这里，
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