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为了解决此类不存在命题引起的困惑,提出了摹状词理论,此理论成为分析哲学的典范之一。罗素用分析哲学的方法,还提出著名的集合论悖论,引起数学基础的危机,进而催生了“公理集合论”,“证明论”,“模型论”,“递归论”等有关数学基础的理论,不仅推动了哲学的发展,也大大推动了数学的发展。我们再看一下集合论悖论是个什么样子的。
非常简单,哲学家一般不会提出很复杂的悖论,他提的悖论都很简单,但是别人都想不到,他就想到了。说出来其实很简单,这就是集合论悖论:
一切集合分为甲,乙两类。X是一个集合,如果它属于甲类的话,他应该他具备一个特点,就是X属于X,换言之,自己属于自己的这种集合是甲类集合。另一类是乙类,当且仅当X不属于X时,X属于乙类。也就是说,自己不属于自己的集合是乙类。一切集合分为这样两类。现问:集合乙本身是甲类还是乙类?
谁可以试着回答下这个问题,你一回答就陷入集合论悖论了。这问题是不能回答的,一回答你就进入一个怪圈,我们看看这个怪圈是什么样子的。怪圈就是这个:如果我们回答,集合乙属于甲类集合(论证A),根据定义,那么集合乙属于乙类集合(论证B),即集合乙不属于甲类集合(论证C);如果答,集合乙属于乙类集合,根据定义,那么乙属于甲,即乙不属于乙。这就是集合论悖论。你说他属于甲,他就属于乙,你说他属于乙,他就属于甲。
就这么简单,能不能看明白,有没问题。这个悖论不得了。那么精致的数学大厦,它的基础就是集合论,现在说你集合论压根就是自相矛盾的,你的数学就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数学家们慌了。而这个这个东西太简单了,不存在什么技术问题,无可辩驳,所以很多大数学家们,包括希尔伯特在内的大数学家们就着手解决数学基础的问题。这就催生的一门新的学科,叫数学基础。由于罗素提出了集合论悖论,就出来一门学科,叫数学基础,专门解决类似集合论悖论这样的矛盾。
(学生提问:什么情况下X不属于X)
多了,比如说,“这个教室里的人”,是一个集合。你属于这个集合,我也属于这个集合,但是“这个教室里的人”这个集合就不属于这个集合,因为“教室里的人”不是一个“人”,他不在这个集合里面。你我都在这个教室里,都属于教室里的人这个集合,但是教室里的人这个集合不属于教室里的人,因为教室里的人这个集合不是人。那么什么情况下X属于X呢?比如“概念”这个集合,就是自己属于自己的集合,任何概念都属于概念,概念自己也是概念,所以概念就属于他自己。两类集合是不是像前面一个集合就属于乙类集合,概念这个集合就属于甲类集合。就这样,还有问题吗?
嗯,这些都很细致,虽然简单,但很细致。分析解决就是要求你很细致的跟我谈问题,不要很粗略。
我们接下来讨论一个问题,刚才是一般地谈逻辑学与哲学,我要进一步谈逻辑与中国哲学,我们一步步的深入。正好我有一篇文章,我没有来得及把它做成这个ppt,我就直接把那个word文档打开,看一下那个文章。我们知道冯友兰是当代中国哲学家,可以说是当代中国哲学家里面最有成就的之一,我们就以他为例来看一看逻辑与中国哲学的关系。
在冯友兰先生晚年,我有幸与他老人家有过三次学术交往,我们交往的基础是一个共同的学术志趣和理念,即,以逻辑分析的方法探讨哲学问题,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分析哲学。分析哲学的创始人,人们就会想到维也纳学派,也会想到英国的罗素,维特根斯坦等人,好像与中国学界无缘。其实,分析哲学在中国早有传人,其中影响最大的,很有建树的中国当代哲学家(画面展示冯友兰,金岳霖)。
冯友兰在《三松堂自序》中谈到他同金岳霖的学术交往:“当我在南粤写《新理学》的时候,金岳霖也在写他的一部哲学著作,我们的主要观点是有些相同,不过他不是接着程朱理学讲的。我是旧瓶装新酒,他是新瓶装新酒”。因为冯友兰是接着程朱理学讲的,所以他说,他是旧瓶装新酒。“我们两个人互相看稿子,也互相影响。他对我的影响在逻辑分析方面;我对他的影响,如果有的话,可能在于“发思古之幽情”方面。他把他的书名定为《论道》。别人问他,为什么要用这个题名,他说:“道字有中国味。”看来金岳霖最终同冯友兰一样,也是旧瓶装新酒,其旧瓶就是中国哲学的术语,新酒就是分析哲学的内容。换言之,冯友兰和金岳霖都试图运用分析哲学的方法来改造和重建中国哲学,这就是他们二人的共同之处,他们要用逻辑分析的方法重建中国哲学。
中国哲学的特点是什么呢?它的见地是很深邃的,这个毋庸置疑,但是它有一个缺点,就是它不成体系,它都是名言警语,要不就是《论语》,要不就是《道德经五千言》,要不像诗一般的,要不就是一句话一句话的收集,没有一个体系,这是中国哲学的缺点。冯友兰和金岳霖共同的目标就是,保留中国哲学深邃的思想,但是使它们体系化,系统化。这就是他们要做的工作。在这里呢,就是要运用逻辑分析的工具。我们知道金岳霖,是把西方现代哲学传入中国的主要的传播者之一。他的《逻辑学》很早,一九四几年写的《逻辑学》,就是把罗素的哲学传到中国来。他的学生叫王浩,在美国是非常有名的数理逻辑学家,和那个最著名的数理逻辑学家哥德尔(库尔特·哥德尔)是非常好的朋友。在王浩的自传里面是这么说的,当时他是西南联大的学生,冯友兰和金岳霖给他们上哲学课,他简直感动得不得了,这两个人上哲学课,他听得入迷,他立志要搞哲学。于是呢,他写了一篇哲学文章交给金岳霖。金岳霖看了以后说,你这个人呢,你的聪明才智,可能搞哲学还不够,你就搞搞逻辑学吧。搞得王浩非常灰心。然后王浩就觉得,我搞不了哲学,我的聪明才智不够,那他就退而求其次,就搞逻辑学吧。于是呢,金岳霖给他写了封推荐信,他就到西方求学。这样呢,他就成了一位著名的逻辑学家。但他这一辈子没搞哲学,他始终对哲学有点耿耿于怀。所以最终他还是讲,哥德尔已经上升到哲学的层面了。逻辑只是一个手段,他对搞哲学必不可少。哲学和逻辑是密切相关的。
也不要以为搞逻辑一定要数学很好,其实也没有直接的关系。因为大器晚成嘛,也许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特长在哪里,后来转了一圈,慢慢发现自己特长在哪里,然后再改。金岳霖就是这样。他以前数学并不好,他以前报考大学的时候报考的是湖南,那时候是湖南师大还是湖南大学。结果呢,他的数学不好没考上。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报纸,清华大学招生,清华大学一定更难,算了。不是,还是碰一碰运气吧,宁愿碰了,不愿误了。于是就到北京考清华去了。结果那年清华的数学特别难,几乎所有的人都做不出来。他说,当然我也做不出来,不过呢,他的英语,语文非常好,他就被清华录取了。湖南大学的落榜生,成了清华大学的金榜题名。后来表明他在这个学术上,那真正是有思想有建树的。他写一本形而上学的书叫《论道》,冯友兰的形而上学的书叫《新理学》,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用逻辑分析的方法重建中国哲学。
谈到二人之间的区别,冯友兰引用金岳霖的话说,“我们两个人互有短长,他的长处是能把很简单的事情说得很复杂;我的长处是能把很复杂的事情说得很简单”。此话不假,我们读他们两人的书就可以知道,观点贴近但风格迥异。这两位当代中国哲学家,相互促进,取长补短,早在上世纪30年代,共同开创了中国分析哲学先河。用现在时髦的话说,他们的哲学是与世界哲学接轨的,并且具有中国特色。他们早就干着有中国特色的世界哲学前沿工作。
关于逻辑学和哲学,西方哲学与中国哲学之间的关系,冯友兰这样谈到。“重要的是这个方法,不是西方哲学现成的结论。中国有个故事,说是有个人遇到一位神仙,神仙问他需要什么东西。他说他需要金子。神仙用手指头点了几块石头,石头立即变成金子。神仙叫他拿去,但是他不拿。神仙问,你还要什么呢?他答到,我要你的手指头。逻辑分析法就是西方哲学家的手指头,中国人要的是手指头。这就是冯友兰告诫我们的。我们学,不要学西方的现成结论,那玩意儿,他可以那样说,我可以这样说。重要的是他的手指头,他的治学的方法,这个才能以不变应万变。不要就知道死读书,张三这么说了,李四这么说了。我们有的学者,功夫就下在这了,讲康德,康德的话太对了,又讲黑格尔,黑格尔的话太对了,后来讲到黑格尔批评康德,到底谁对呀,他不知道了。这就是学问学死了,要学活,要有自己的看法。那么自己的思想从哪来呢?逻辑分析的方法。自己分析,自己判断,不要老是人云亦云,成了一个掉书袋,全部的本钱就是黑格尔怎么说康德怎么说,这个怎么说那个怎么说,哪怕你倒背如流也没用。特别是到现在,我们有网络,有google,有百度,你记那点东西,沧海一粟啊,用不着。现在,需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你的判别力,需要的是灵气,需要的是创新精神。